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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见 2

前面的话: 不代表史观，大家随便读，别喷我哈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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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青到的时候，寝殿的人还在来来往往的伺候刘彻盥洗更衣。

他像往常一样，安静的伫立在寝殿外面，等待着他的陛下，一如他从少年开始的时光。未央宫建于龙首山之上，视野开阔。时值暮秋，天高云淡，站在寝殿门侧向南望去，运粮船的巨帆纷叠，络绎不绝于漕渠之上，再远处，遥望秦川苍翠，近两年北境烽火不现，真是四夷既护，国泰民安。

这些年，卫青站在陛下身后，默默承托着天子那些旷古烁今，瑰丽奇崛的想法。

“日月所至，莫不率俾。” 这句话还是二十出头的天子，一字一意的教予他的。时隔数年，卫青犹记得第一次弄明白这句话时候的震撼感，这句话带来的感召，早已超越了卫青自己那一方家小的天地，超越了这皇城内外，幻化成了千里的江山旖旎。

自此后的多年，他的信仰，早就与天子融为一体，他愿如臂使，为天子的梦想征伐四方。

即使为此粉身碎骨，再所不惜。

但是如果，这需要献祭自己最爱的孩子呢。

元狩四年，漠北一战，匈奴远遁。

未央宫宫门洞开，刘彻广宴群臣，为卫青和霍去病接风洗尘。两位大汉帝国最高的军事统帅，分坐在刘彻的左右手，接受群臣的恭贺。

刘彻志得意满，今夜喝得酩酊大醉，反倒是两位沙场归来的将军，虽大饮，尚能自持，酒酣耳热之际，刘彻招呼群臣敬大将军和骠骑将军，群臣纷纷上前举觞称贺，少不得几句恭维话，嘈嘈切切之中，竟有人直言大将军从不养门客，陛下得贤臣，称赞君臣相得。

刘彻听罢，很是受用的样子，举起酒殇一饮而尽，然后突然俯身，凑到卫青耳边私语，“仲卿，你有朕的骠骑将军做门客，哪里还需要其他的庸碌之材啊。”

卫青当即酒醒。

那个他从小捧在手心的孩子，那个在他面前肆意妄为的少年，那个让他骄傲如斯的嫖姚，从此，只能是天子的骠骑将军了。

因为漠北大捷，很快天子诏令天下，霍去病加封大司马，秩禄比大将军，大将军卫青在此时上书，单置骠骑将军府，天子旨下准。于是，霍去病搬离了自己从五岁起常驻的将军府。大将军的故人，也纷纷去投效新贵骠骑将军，而骠骑也毫不避讳，应收尽收，旧臣动辄在骠骑处得封，朝野都在议论，大将军青日退，而骠骑日益贵。大将军受冷遇，骠骑一朝得势，却也毫不顾念旧情，甚至有传言——卫霍失和。

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时，卫青苦涩的笑了。

霍去病心思缜密，再加上自幼长在卫青与刘彻身边，二人的心思如何可能不知，只是面上的事情可以做得十分，但让从小带自己长大的舅父就此疏离，心理上骤然难以接受。是以卫青不得不狠下心来，霍去病的几次孤身到访，都被卫青不着痕迹的闪开了。躲在望楼后面，看着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，予求予取的孩子，几次失魂落魄的离开，卫青心痛欲裂。他好吗？漠北的旧伤大好了吗？与那些功勋旧部相处得怎么样？思念如水，情难自矜，但他此刻也只能强抑着自己，什么都不要做，徒留在无人之时，反反复复读着骠骑将军府的邸抄，从那些冷冰冰公文的字里行间，去揣摩、去猜测、去想念。

甚至军务，都被他粗暴的切为南北，自己专注于南夷，渐渐不再理会北境，除了在朝中议事，似乎这两位大司马，再无私交。

卫青就这样决绝的维系着这微妙的疏离。

如此相安无事一载多，直到霍去病在上林苑，有意选了一个众目睽睽的时机，一箭射杀了李敢。这一箭，代表了霍去病的愤懑，也把卫青这份苦涩的坚持，击个粉碎。

围观者众，传言在跪倒请罪之时，骠骑已有赴死之意。

但陛下沉吟半晌，最终不着痕迹的折断了箭，传令讳云关内侯鹿触而死。

“仲卿来了。”

刘彻站在卫青身后有一会儿了 ，看卫青始终恍若不觉，才不得不开口提醒，卫青急忙回神下拜。

“走吧，年初让南边人绘的岭南舆图成了，我们去宣室殿，图和人，都已经侯在那了。”天子今日稍显疲惫，但神色与常无异。卫青称诺，直起身跟了过去。

几个中朝重臣围在舆图前，听绘图人讲解岭南地势。

“原路的高差在数十丈，仲卿以为呢？”

 刘彻很快注意到，卫青的心不在焉。他哼了一声，“仲卿在忧心早上苏迁找你的事情吧。” 刘彻单刀直入的问道。

卫青点头称是。

“他无大碍，只是旧伤发了，挨得些疼。他那常年有太医在，自会照料，仲卿无需挂心。” 刘彻似乎又不愿多说。

“只是……骠骑将军近几日要去巡边和主持元狩六年属国郡的秋射。” 卫青在小心的准备着措辞，“臣……在考虑是否需重新再做安排。”

“朕的将军们，何时这么娇贵了。”

“边境苦寒……”

刘彻摆了摆手，生硬的打断了他，“他昨日跟我说，去得，那便是去得。”

卫青默然不语。刘彻看着卫青的样子，一时心有不忍，僵了一阵，对左右吩咐道，“去把霍光找来。”

霍光很快就赶来了，候在廊下。刘彻携卫青走出殿来，“骠骑将军身体抱恙，今日准你回家去探望，晚些回宫后需细细回禀你舅父和姨母。”

霍光领命匆匆而去，刘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，对卫青感叹，霍光年龄这么小，这两年在宫里行事，肯上进，不托大，事情办得竟也颇有条理，丝毫不错，看来骠骑指点了他很多。

成长几年，也会是据儿的得力之人啊。